第四章 长外套
糖糖发烧了。 昨晚她冒着大雨跑回家的，想发泄发泄郁闷心理，没考虑后果，这就导致现在的她只能躺在床上，脑袋里飘着的都是俞陵腿间的那条肉。 社区医生来看过病，嘱咐说饭后服药，她妈问她想吃什么，她张口就说：肉，结果端上来后她非但不想吃，还跑进卫生间吐。 全身无力，脑袋晕乎乎的，她包紧被子，希望自己赶快睡着，那样什么鼻涕、呼吸不畅都可以抛到脑后了。 可难受的时候哪有那么容易入睡，也不知道煎熬了多久，迷糊中，她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和俞陵，背上都有花纹，站在一起，一只瘦小，一只健壮。 他们是不是生错了性别？只见她仗着体形把俞陵按趴在地，张嘴含住他半个脖子，雪白的尖牙卡在上面，随时都能刺破他的肉，可他一动不动，缩着四肢，像个小媳妇一样，柔柔趴着。 可她舍不得咬他，松开嘴，伸出带倒刺的舌头，舔舔他毛绒绒的脑袋，再用自己的脑袋蹭蹭，感觉比家里的玩具好玩多了。 俞陵的原形像只小鹿一样可爱，一张尖脸严肃得要命，大大的耳朵立起来，眼睛是漂亮的褐色，形状饱满，目光锐利。他随便看她一眼，她魂都要丢了。 转眼，俞陵化成了人，变得又高又大，唯独那双眼睛不变，一样的漂亮，只是眼里再也没有她。碧绿的操场上，她常常仰视着比她高一个头的他，推不倒、舔不到。 想想就心烦！ 她一直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喜欢把喜爱的东西牢牢掌控在手中，这么久拿不下俞陵，她很心急。她怕俞陵的好被别人发现，怕俞陵强大了她罩不住，更怕俞陵青春期热血爱上别人。 说什么慢慢来，事实上她恨不得直接扑倒他，吃了就算自己的。 梦随心动，眼前的场景又回到让人愉悦的小时候，俞陵用他毛绒绒的大尾巴扫她的腿，她咬了半天咬不着，他闷声笑，整张脸都生动起来。 “俞陵！”她恼怒地喊。 “糖糖。”他的童声软软细细的，很好听。 他叫她什么来着？ 糖糖？ 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叫过她吧？ 糖糖感觉自己记不清了。 …… “糖糖，糖糖……” “睡着了吗？”了了摸摸女儿的额头，热度退了，满脸的汗。 她刚刚在看电视，正好看到俞陵，想叫糖糖看来着。 教育部办的三族智力竞赛，俞陵在犬族的队伍里，这有点怪，让一只豺代表犬族，说出去有失脸面，不过犬族一向公平，只要人才够优秀，不会多加限制，而且青年组都化人形了，知道俞陵身份的人也不多。 了了给糖糖换下湿透的睡衣，把糖糖弄醒了，便问了一句：“俞陵在电视上，看吗？” 糖糖沉浸在美梦里，还想继续，她妈的话她也没过脑，嘟囔一声：“我还想睡。”又躺下了。 了了把睡衣洗了，回到房间，衍初倒没换台，还在看智力竞赛。 她刚坐下，他阴阳怪调来了一句：“这就是糖糖喜欢的那个男孩？”当初糖糖和他说她要和谁谁同桌时他就留心这个男孩了，只是没认真看过长相。 “嗯。” “什么眼光。”衍初嫌弃。 了了知道他是岳父看女婿，怎么都不顺眼，“挺好的啊，很聪明。”虽然长相不是极为出挑，但这么大的比赛，他按抢答器的手稳得让人刮目相看，可见心理素质很好，“我爸应该会喜欢他。” “哼，死读书。” 了了笑，“我想把你这个样子录下来给糖糖看。”衍初平常总和糖糖斗嘴，其实心里还是爱糖糖的。豹族男人就是这样，天性使得他们不亲近孩子，而人性又与此相悖。 衍初不说话了，继续看比赛，他以前从来不看这类节目的，这天却“陪”老婆看到了最后，犬族赢了。 电视里，俞陵手握奖杯，表情还是淡淡的，这和他又蹦又跳的队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了了不由担心，“他是不是太淡定了？”这样不喜形于色，糖糖会吃闷亏的。 衍初枕着手，终于不挑俞陵毛病了，他说：“他要是真的喜欢糖糖，情绪会有的，放心吧。”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谁会担心彼此相互喜欢上之后的事，她指的是过程，糖糖现在处在单恋中，如果俞陵一直不给反应，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而且冷漠总是伤人的。 “老婆，”衍初搂过人，“你再担心也没用，糖糖既然选了这个人，这条路就注定不好走。”两情相悦很好，但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 了了叹气，衍初关掉电视，眼不见为净，感情这种事谁也不能插手。 窗外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叫着，糖糖戴了个口罩没精打采地坐在教室里，听晟情汇报业绩。 “这个月卖得最好的是冰巾、小电扇，销量分别为105和121，夏天还要持续很长时间，这两样东西肯定还会有人买，但销量肯定是往下走的，毕竟这是学校，学生就那么多，老大，我觉得我们需要转变一下思路。” 糖糖的烧退了，感冒却还没好，脑袋有些迟钝。俞陵走进教室，看了两人一眼，糖糖的注意力瞬间就转移了。 她怎么看到前排围在一起的女生通通回头看了俞陵，还一阵兴奋？ 她转头看俞陵，和平常没差，穿着校服，头发没动过，脸上也没花，所以她们在看什么？她警觉起来。 “老大，老大，你有没有在听？我的计划怎么样？” “你决定。”学校的买卖她依然做着，从无本到有本，开了一间小店面，就在学校门口，她总不可能一直坑她爸。不过现在她进她爸公司工作了，重心转移，就选了一个人帮她打理，卖的东西也不再是玩具。 “需要什么货，多少数，之后短信告诉我。”她放手让晟情决断，她选出来的人，脑子肯定好使，这点信任她还是有的，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好嘞！” 晟情回自己的教室去了，糖糖观察了那群女生几分钟，没有发现，今天耳朵不好使，也听不到她们在嘀咕什么，她又趴到桌子上。如果今天不是月底汇报的日子，她肯定继续请假，太难受了。 罪魁祸首就在眼前，没有关心她的意思，她就拿那双露在口罩外的大眼睛哀怨地盯他，很不巧，余光瞥到窗外站着几个女生，对着班里指指点点。 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糖糖觉得奇怪，拿出手机给学校的“包打听”发短信：昨天有发生什么事吗？ 包打听秒回：报告老大，校内事件如下：（人形班）三班班花向校草表白被拒，校草公开说他喜欢你；年级第一次游泳课，篮球队长装逼没热身，差点溺水…… 糖糖都没往下看，后面到兽形班的事了。 看起来也没什么大事。 上课开始，糖糖就睡着了，语文老师脾气好，没有当众喊她的名字，而是走近了想敲她的桌子，俞陵见状，对老师说棠宁生病了，老师便收回手，任由她睡。 糖糖对此事无知无觉，一觉睡到了大课间，醒来班上空无一人，都做操去了。 她拉下连帽衣，起身倒水喝。教室里没有加湿器，吹着空调，喉咙干得要命。 广播里，做操的音乐停止播放，校长的声音传出，看来要例行讲话了，糖糖有聊胜无聊地听着。 “同学们，接下来，我将颁发一个奖项。”校长的声音里透着喜悦，“不知道昨天的三族智力竞赛有多少人关注，我校的俞陵同学，作为犬族青年组的参赛的选手之一，在比赛中表现出色……” 糖糖手一抖，热水浇在并拢的手指上，烫得她连水壶都掉了。 艹！她忘了俞陵参加比赛的事！她买了门票要去看的！ 她甩甩手，举到嘴边吹气，指背红了一大块，所幸没起泡。 所以那群女生看俞陵，是因为他昨天上电视了？那他是不是表现得很好？ 糖糖也顾不上手，立刻拿起手机搜索，看到标题为《俞陵小哥哥个人剪辑》的视频，她就知道完了！一定是表现得太好，连个人剪辑都出来了！ 默默无闻的俞陵要开始招桃花了！ 糖糖担心的事正在发生，她的宝贝即将被人发掘，这让她心情不好。她倒了水，又给包打听发短信：从明天开始，我要俞陵的个人消息。 现在事情刚刚开始，她还有机会扭转局面。 包打听发了个笑脸：老大，那可不是原来的价了。 原来糖糖找包打听放她和俞陵的谣言，给过他一笔钱，他便送了糖糖无限量校园消息套餐，每天都可以收到校园新闻，但糖糖不想收一堆垃圾短信，所以这个套餐就变成了她想什么时候打听就什么时候打听，包打听不收她钱。 包打听也是卖糖糖一个人情，他当然要和学校的大佬搞好关系，这对在学校或是出社会都有用。不过糖糖这次要求的个人追踪和每日校园新闻并不是一个价，包打听毕竟是做生意的，不会做亏本买卖。 好在糖糖也是做生意的，知道这个道理。反正她别的没有，钱倒是赚了不少，包打听的价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要多少给多少就是了，关键是她只有一双眼睛，不能时时看着俞陵，她得多找几个人，实时了解事情的动态，以便应对。 转了钱，她开始看《俞陵小哥哥个人剪辑》的视频，心里一边冒泡一边泛酸，冒泡是因为俞陵帅，泛酸则是因为这个视频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了。 视频里的俞陵穿着白衬衫和西裤，身材立刻显了出来，他往台上一站，气质温润，周身自然散发出一种稳定人心的气场，上镜得很。 因为是剪辑版，开场介绍后就直接跳到了俞陵做题的部分，他是第二个项目上场的。糖糖看了两遍题目加上评委的解析才搞懂这题在考什么，还没接着看，现实中的俞陵就拿着奖状和奖金回到了教室。 糖糖按下暂停，扭头看他，好像真的不一样了，今天的俞陵身上有光，不耀眼，但只要你认真看着他，就会被他吸过去。 “俞陵，”糖糖想和他说话，无论说什么，“你的衣服借我行吗，我脚冷。”她上身披着外套，却忘了下半身，校服的百褶裙长不及膝盖，根本挡不住空调的冷风，她整双腿都是冰的。 俞陵身上只有一件短袖，没有多余的衣服，见棠宁说话有气无力的，在喧闹的教室里不认真听都听不清，他抬手看看手表，说：“你等等，我去拿。” 校长颁奖用了不少时间，现在距离上课只剩一分钟。俞陵跑出教室，到走廊尽头的公共更衣室拿衣服，一般的学生会放一套衣服或一双鞋在自己的储物柜里，以便不时之需，俞陵记得自己放了一件春季校服外套。 他速度再快，一来一回上课铃也响了，严肃的数学老师见迟到的是刚刚获奖的俞陵，点点头让他进来，没有任何责备。 俞陵小喘着把衣服放到棠宁怀里，她道谢，他说：“换下座位吧。”风是从她那个方向来的。 俞陵弯腰起身，糖糖二话不说坐了过去。就算是她要来的关心也没关系，他不是从被动转为主动了吗？还会注意这种小细节，糖糖心里冒出喜悦。 明明学校的桌椅都是统一规格的，可糖糖就觉得俞陵的座位坐着和自己的不一样，带着他的温度。她打开俞陵的校服披到脚上，还用袖子打了个结，防止它们垂到地上。 这节是年级最可怕的数学老师的课，她不敢睡，也不敢刷视频，认真听了四十五分钟，再下课就是午休时间了，俞陵问她去不去吃饭，她还是没胃口，让他给她买瓶酸奶回来，自己趴在桌子上继续看智力竞赛。 三族三个人同时做题，中间隔着挡板，狐族的少年心急，不时抬头看大屏幕的计时器，狼族的少女颇有自信，飞快地填完题，按下计时器，气定神闲地等着，只有俞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拿着马克笔在白板上写写擦擦，主持人的时间播报对他没有影响。 俞陵是第二个做完，速度不比狼族的女选手慢多少，正确率却是第一，全对，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镜头也给了他好几秒，可他还是没表情。 视频右下方用粗体白字标了：冷酷的小哥哥。糖糖在口罩下偷笑，对，就是这样，别笑，千万别笑！糖糖知道俞陵笑起来有多撩人，唇红齿白的。 整个视频就是两个比赛片段加开头和颁奖，如果说俞陵在第二个项目只是让人觉得认真、聪明，到第四个项目他就变成了无所不知加内心强大的代名词。 拼速度和正确率的抢答题，对手总是在主持人说完题目、未说开始时按下抢答器，答题机会便让给了另外二族，两个选手同时说出答案，俞陵永远是对的。 包罗万象的题目，不仅涉及学校学的文史，还有生活常识，娱乐新闻等等，俞陵居然都会，糖糖感到震惊，她不懂答案正常，可有几题分明另外两个选手都没敢按抢答器。 当然俞陵的答题机会不全是对手给的，他也抢到了不少，反应速度极快，主持人刚刚说完开始，他的抢答器就亮了，全场哗然，连主持人都不禁感慨一句：“俞陵同学手速过人啊。” 艹，实在太帅了！ 糖糖有种这是我的所有物的骄傲，看完翻翻视频下方的评论，什么学霸保佑我考试通过，犬族之光，帅到炸裂之类的，居然还有问小哥哥有没有女朋友的。 糖糖冷哼，俞陵是她的，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她看了看视频出处，犬族的网站，拿出手机打电话，“舅舅，在忙吗？是有件事，能帮我删个视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