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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对我念念不忘 第152节

    这位楚氏宿老又上前将楚霜华拉出来,对夏川萂笑道:“你们姊妹从小一起长大,你虽是妹妹,但本事却比你这姐姐强出百倍去,以后霜华还要劳你多费心。”又对楚霜华训道:“霜华,你虽是姐姐,需知‘学无先后,达者为先’的道理,以后遇事要多问问你妹妹的主意,知道吗?”

    楚霜华盈盈下拜,还对夏川萂挤挤眼睛,笑道:“是,霜华记住了,以后一定多听妹妹的话。”

    夏川萂冷漠脸,哦,知道了,人家楚氏根本就不是为了楚郎君,而是为了能给楚霜华一个正经出身呐!

    楚霜华和夏川萂不同。

    夏川萂从几岁上开始就因为会吃会做点心主意多在郭氏族人和外姓人诸如王氏面前十分出名,郭继业还曾特地将她带到张叔景面前请张叔景收她为弟子。

    更别说后来,为了能斗赢夏川萂,一些郭氏族老们将夏川萂的出身宣扬的沸沸扬扬,乃至于到现在,外头一些在夏川萂手上吃过亏的大豪族们背地里骂夏川萂的时候都要以“那个奴婢......”做开头。

    所以,夏川萂的来历和出身压根就是压不住改不了也是无法回避的,所以在给夏川萂重新做户籍的时候,就实事求是的照实记录,定点都没有更改。

    但楚霜华就不一样了。楚霜华是生活在内宅的女子,她只跟在郭继业身边差不多半年,后来就被老夫人要了回去一直拘在身边伺候。

    说是伺候,也可以用另一种说法:教养!

    楚霜华因为是老夫人的娘家女娘,所以才会从小养在身边,权做对娘家的寄托。

    这年头,养在深闺人未知的女子太多了,关于楚霜华的身份,老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最妙的是,楚霜华出现在国公府人前的时候就是姓楚,这下连名带姓都不用更改了,若不是夏川萂知道楚霜华的底细,现在有人跟她说,楚霜华就是楚氏女她是一点怀疑都不打,直接选择相信的。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将楚霜华变成楚氏女?

    今天的给她的震惊太多了,而且,这些全都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办出来的,只能说是老夫人早就开始有心准备。

    而且,在河东郡,能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将这些文书凭证给做出来,也就只有老夫人一人了。

    尤其是她的良人户籍,在三年前,她夏川萂居然就已经脱离奴婢身份了,而她本人却一点都没察觉,或许她身边的人有察觉的,但都有志一同的选择了隐瞒她?

    这件事,就像是一个巴掌将她狠狠抽醒,夏川萂啊夏川萂,你以为你已经掌控了一切,但实际上呢?你连自己是奴是良都不知道,这些年,你真的已经变强了吗?

    夜郎自大,不会说的就是你吧?

    第139章 第 139 章

    文书就这么些文书, 一些诸如身份户籍这类的文书是早两三年甚至更久就办好的,无需再多言,但关于围子堡土地的转让以及土地上的矿产、人口、工坊、畜产等更改就需要三方签订和见证了。

    这签订文书的三方就是郭氏、河东郡衙署和夏川萂三方, 见证, 则是张氏和楚氏, 另有旁观的大小邬主以及其他与郭氏、夏川萂交好的同盟, 甚至有龃龉的一些家族也派遣了族中有身份地位的人来观看,顺便瞧瞧可有有利可图的地方没有。

    夏川萂虽然是主家, 但签订文书这种细致又庞大的活计她一人是完不成的,她呆在这里就跟老夫人一样,只是起一个图章的作用, 具体签署就需要金书带着夏川萂的那一套财会和主簿班子与郭氏族老们进行审核、交接。

    在夏川萂还在震惊楚霜华身份上的转变以及洛京丰楼土地的归属的时候, 老夫人已经示意做交接的人可以入场了。

    金书以半个主家的身份带着自信的微笑陪伴在张郡守左右步入正堂。

    刚才告知夏川萂即将发生的“大事”的时候,张氏就已经派了子弟来旁观做见证了,这会让金书等人进入, 居然看到了张郡守的身影。

    所有人都对张郡守见礼,就连老夫人都在周姑姑的搀扶下起身迎接。

    张郡守连走两步迎上老夫人,当先一礼以子侄辈笑着问好道:“老夫人高寿,本郡不请自来,老夫人莫怪。”

    金书趁张郡守和老夫人见礼的时机跟夏川萂咬耳朵:“张郡守来了有一会了,原本赤珠她们要通报的, 但张郡守说要和我聊一聊,就没通报,这会就一起进来了。”

    原来如此。

    夏川萂戏谑的瞧了金书一眼, 这会不是打趣的时候, 但夏川萂这个戏谑的眼神也足够金书不自在了。

    金书长的美丽温柔,勤奋刻苦, 谦逊自持,更难得可贵的是这些年跟在夏川萂身边,逐渐显露了她与生俱来的数算天赋和管理上的本事,真正是如金子一般大放光彩。

    若是她的身份再高一些,出身再好一些,来求亲的豪族大户们估计早就踏破围子堡的门槛给踏破了。即便现在她仍旧是奴婢之身,也照样是迷的一些豪族子弟们不要不要的,张郡守也曾表示愿意聘请金书为他儿子的良妾,这话都没到金书耳中,就被夏川萂给直接拒绝了,并表示这话以后提都不要提。

    张郡守见良妾的路行不通,就开始打继室的主意。金书还是个妙龄少女,在夏川萂眼中,她自是千好万好配得上世间所有好儿郎,但这世间礼法不是这么算的,除非她能像夏川萂一样称霸一方,做一方大豪强,还有郭氏做背景和倚靠,才可以在政治和财力上有联姻的大资本,才能有底气有能力挑拣自己的婚姻对象。

    但金书只是夏川萂手下一个得用的管事,即便自身条件过硬,只她出身奴籍这一条,就阻断了她婚姻上几乎所有的上升空间。

    良贱不婚,是写在大周律法上的婚姻准则之一,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家选当家主母的时候第一个看的就是家世,就是当下金书脱了奴籍,还是那句话,她不是夏川萂,她能选择的根本就不多。

    现在,张郡守居然拿出一个继室的身份来给金书,就是夏川萂自己也不得不佩服张郡守的魄力。

    为了张氏能更进一步,只有不断的从外界攫取助力作为托举自身的筹码,张氏走的才能更稳。一个儿子的继室主母之位算什么?要是有人能跟他说,只要管那人叫一声亲爹,张氏就能举族飞升,估计张郡守会毫不犹豫的跪地叫“爸爸”吧?

    也就是在张氏上升的这个节骨眼上,金书才能有机会实现阶级的跨越。

    别说继室咋咋咋地,继室也是嫡妻,张氏在邺城也是一方十分有实力的豪强,现在张郡守官职上虽然还是郡守,但他正在搏京都的中枢官位,政治上的助力他已经找好了,现在若是再加上夏川萂提供的财力支持,说他必将入主中枢太过不谦逊了,但也算的上十拿九稳。

    一旦张郡守入主中枢,张氏的家族就会更上一层楼,那么张郡守儿媳妇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到时候,张郡守若是想给自家儿子聘请一个身家清白的大家闺秀做继室,也是有大把的人家上赶着给张郡守做选择。

    所以夏川萂才佩服张郡守的魄力,这是真舍得啊。

    若是金书真嫁过去,至少她自己的地位和子孙的地位是稳的了,这就是自身价值的变现和社会地位的飞升。

    人活一辈子为了什么呢?不就是活得自在同时寻求自身价值吗?

    张郡守给夏川萂透露了这么一个口风,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夏川萂当然不会如拒绝良妾一般直接拒绝,而是将选择权给了金书自己。

    金书惊喜的同时也是犹豫的,她年纪已经满周岁十九虚岁二十了,再不嫁就是老姑娘了,她原本以为以后差不多也就是嫁个管事,谁曾想竟能有机会做豪族的一位主母呢?她当然是惊喜的。

    但她又很犹豫,她自认离了夏川萂,她就什么都不是,如果她嫁去了别家,那她就将失去现在的一切,这绝对是她不想的,她宁愿不去做主母也不要离开夏川萂。

    夏川萂要她仔细考虑,现在还不急,因为张郡守只是看准了金书这个继儿媳妇,但还没选出联姻对象呢,若是张郡守选个五毒俱全的出来,夏川萂也是不会同意的。

    金书这是嫁人,是给自己选老公,给自己以后的儿女选父亲,又不是做生意,就是以后夫妻两个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也不能恶心人吧?

    张郡守这次来西堡,见到金书在外等候,没有先让人通报老夫人,而是选择跟金书谈话,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将人选选出来了?

    这个人选,将决定夏川萂在张氏身上投资财力的大与小,张郡守可要好好考虑好了。

    夏川萂和金书只打了一个眉眼上的官司,就将注意力都放在老夫人和张郡守身上了。

    对张郡守的不请自来,老夫人当然不会怪罪,她客气笑道:“原本以为张郡守即将高升必定事务繁忙,不敢叨扰,便只寻常下了个帖子告知原委,倒是老身失礼了。”

    张郡守哈哈大笑道:“如此佳事,本郡不亲临见证,或为憾事矣,”又对陪伴在老夫人一旁的夏川萂道:“夏川,哦,从今天起,该叫你夏萂了,从本郡第一次见你就断言‘此女定非燕雀之流’,果然,也才几年时间,你就已成河东郡内数得上的一方豪强,奇哉,佩哉哈哈哈!”

    张郡守称呼的是夏川萂的字,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叫她的名,夏川萂就知道,定是昨日张叔景回家将夏川萂的托付和打算都说给张郡守听了,张郡守这个老狐狸,原本只是派了族中得力子弟来做见证,在听说了她的打算之后,竟然不是让张叔景代他来西堡,而是自己亲自来,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张郡守认为此计可行,而且打算不只是争取她财力上的支持,而是更进一步的跟她结盟,共同在洛京这潭浑水中摸出一条大鱼出来!

    啧啧,瞧瞧,相比与张郡守这个老子,张叔景这个儿子就显得谨慎太过,缺少看人的眼光和过人的魄力了。

    至少张郡守从来没有因为夏川萂是个女子还是个奴婢就轻视低估她,反倒暗中支持她,和她一起合作重新经营东市,将东市变作衙署和他自己的聚宝盆,现在还打算利用联姻的方式加深加固这一层共同利益体的关系。

    双方客气又不失热络的寒暄一番,早有奴仆在老夫人右面空地上新安放了一个案几,请张郡守上座。

    张郡守落座之后,堂上给老夫人和张郡守上好茶点,堂下则是摆开一溜的桌椅案几,当场在诸人见证下进行资产交接。

    看了一下上首说笑的老夫人和张郡守,趁别人开摆账簿文书大印的空档拉着在旁等候的金书小声问道:“姐姐老实与我说,今日之景你是不是早就知晓了?”

    金书无奈笑笑,道:“我跟你说过的,自从去年十月份,老夫人就开始让郭氏族老们清查郭氏在河东郡的所有产业......”

    夏川萂点头应道:“是,我要金书姐姐好好配合来着。”

    金书点头,继续道:“也就是在这个清查的过程中,我发现老夫人特地让人将围子堡的所有土地、产业都单独分了出来重新归拢做一起,那个时候,我就隐约察觉到一些,不过,我猜测的是老夫人会将围子堡单独分割出来正式交给你,却不知道,老夫人竟是这样大手笔,从根上将你给分了出来,自立门户。”

    对资产清查的进度金书了如指掌,所以这次老夫人派人来找夏川萂过去,还说族老们都等着了,金书才会选择带着人手和夏川萂一起过来,早晚都会叫她来,不如一起来的干脆,省的再去围子堡叫人了。

    她原本以为是提高夏川萂在郭氏的地位,让她做类似于族老的人物,不成想竟是分家立户。

    以后这围子堡就是姓夏,不是姓郭了。

    夏川萂内心复杂难言,感慨道:“是啊,谁能想得到呢?”

    脱离奴籍是肯定的,但她从来没有想过去跟老夫人谈,而是想等着郭继业回来和他谈,但现在,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老夫人早就替她办好了,这让她窝心感动的同时,又十分的惶恐。

    先给自然是有所求,不知道老夫人是要她做什么?

    金书笑道:“你也不用太过纠结此事,你又不是接不下,不管如何,我都是一定会站在你身后支持你的。”

    夏川萂在她耳边调笑道:“是,多谢姐姐‘支持’妹妹我了?”

    金书横她一眼,不再理她,去到她的领域“指点江山”去了。

    夏川萂摸摸鼻子,心道金书姐姐真是越来越放的开也越来越自信了,这还是以前那个连郭继业院子都不敢出的小丫鬟吗?

    夏川萂站在外围一时间用不上她,她眼尖的见老夫人离席去更衣,便悄声跟了过去。

    出了正堂去了偏厅,老夫人回头对夏川萂招手,夏川萂忙小跑过去扶住老夫人的胳膊。

    老夫人笑道:“你这丫头,都要做大家长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夏川萂嘟囔:“就是川川飞到天上去,也还是老夫人的小丫鬟呢。”

    老夫人笑叹道:“你啊,是真的豁达。”完全不将自己的出身当回事,话里话外的自称奴婢、小丫鬟,甚至还拿自己的出身去气人,可不就是豁达吗?

    老夫人曾不只一次的见夏川萂叉着腰和那些族长族老们吵架,说什么“你连个奴婢都比不上”“你输在我这个奴婢手上你有光吗?”“哈哈你还不如一个奴婢你说你是不是个废物啊”......诸如此类的话,简直气的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头子们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而敌人生气,夏川萂自己就痛快了。

    豁达不豁达的,纯粹是个人见仁见智,夏川萂心中有大大的疑惑,此时就问了出来,道:“老夫人,英国公...是怎么同意将祖地割让的?”

    老夫人哼哼两声,道:“儿子孝顺老母,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夏川萂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她就说嘛,母子两人冷战了两年,一连两年老夫人都原封不动的将所有来自洛京的寿礼、节礼等孝敬给退了回去,怎么去年九月份老夫人过寿和过年老夫人就将礼物收下了呢?

    原本她还心里嘀咕到底是亲母子,就是有气过上两年也就消了,现在看来,为了取得老夫人的原谅,英国公这是不得不妥协啊。

    再联想到去年从十月份开始老夫人让人清点郭氏产业,唉,老夫人这......到底在图谋什么呢?

    夏川萂嘴巴张张合合,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踌躇复杂纠结的愁模样看着老夫人,就是问不出心里的话。

    老夫人晾了她一会,在周姑姑的服侍下暂时留在偏厅和夏川萂话家常。

    老夫人:“川川啊,你今年十四了吧?”

    夏川萂应道:“是,过了今年六月就周岁十四了。”

    老夫人颔首叹道:“十四啊,不小了,你可有想过以后?”

    夏川萂心下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来,她道:“以后就好好经营围子堡,挣更多的钱,等公子回来。”应该说是将郭继业从边关给弄回来,这也是她跟老夫人心照不宣的目标。

    老夫人呵呵笑道:“你现在又不是继业的奴婢了,你是你,他是他,等他做什么?”

    若是以前,夏川萂是郭继业的奴婢,她有义务有责任为郭继业效劳,现在夏川萂已经自己当家做主了,他们就是身份平等的两个人,就没有义务和责任为郭继业做事了。

    从今天开始,夏川萂和郭继业就得分开来看。

    夏川萂先是恍然了一下,特地转换了一下身份,才又失笑道:“是,往边关送了这么多年的钱粮,都习惯遇事先想他了。嗯......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奴婢了,但咱们主仆的情谊还是在的,他要是看的上我,以后咱们还可以做好朋友?为了好朋友能平安从边关回来,钱粮方面还是要继续支持的,至于等他回来以后的事,就再说吧。”

    其实夏川萂只享受她上升的过程中的成就感,至于获得这么多的钱财粮食等资本具体要干些什么,她就没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