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8 到底做错了什么?
“道长怎么称呼?身为地主,拦路剪径,可不是待客之道。” 紧紧锁住自己的无边气机,随着张南一脚踏落,立即崩散无踪。 那樵夫颔下白须抖动得象是飘在空中的风帆一般,狂乱扫动着,一双眼中全是不可思议。 “贫道千山。” 这就对了。 无论这老道士装扮成樵夫前来拦路,到底是存着迎客的心思,还是存着教训的打算。 在张南露过一手之后,他所有的打算和图谋,全都得乖乖憋着,不能再表现出来。 先前这一招。 不到一定境界的,还不一定能看得出来张南此术的可怖之处。 千山道长就能清楚明白的感应到,此处山脉与对方仿佛联成一体,人就是山,山就是人。 自家引以为傲的道场,以及山上布下的“玄微九天大阵”在这种不讲道理的牵引地脉水平之下,全都恍如笑话。 事实上,他已经步入元神二境,五气大成,凝结成精气神三花之中的精之花…… 体魄圆满,无漏无垢,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引动海量天地元气;再配合大阵在手,面对区区一个刚刚踏入元神五阶的新人,随便怎么出手都是碾压。 这是大派的自信。 也是千山道人身为名门正传的信心所在。 可是。 刚刚那短暂的气机交锋,却让千道人差点怀疑人生。 对方肩不摇,手不动,轻轻松松的就摆脱了气机锁定,元神强度,似乎隐隐约约还压了自己一头。 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竟然把一手普普通通的地脉法术,玩出了让人震惊的水平来。 崔家的“扶峦倒岳”大术,也只能倒一倒无名小山,还是没有高人镇压地脉的普通地域罢了。 他几时见过,一手倒岳法术,真的能够压塌五岳大山的。 青城山脉,虽然不一定能比得上五岳雄奇。但是,论及山脉厚重以及山上灵秀,却也并不差上一星半点。 对方动静之间,就把整座山脉都控在掌中,随心幻灭。 这比什么阵法都要厉害许多了。 难不成,青城山就是他家养的,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修道近百年,经历了意气风发、失落、狂喜的起起伏伏的波澜壮阔,千山道人自问也算是见惯了沧海桑田,看透了人间兴衰。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心境修为,其实仍然十分浅薄。 “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样?” “我不信,我看不见,我在做梦……” 千山道人再怎么崖岸自高,再怎么欺骗自己,也不能真的瞎啊。 他强行挤出几丝笑意,笑得比哭还要难看,扔掉自己手中的破烂斧子,一把扯掉装扮用的樵夫短褂,朗声笑道;“老道在这里等着,原本就是掌门师兄派来迎客上山。只不过,见到后起之秀,内心惊叹不胜向往,忍不住就与道友开个玩笑,没想到却被误会了,还请勿怪才是。” 这家伙说起话来文绉绉的。 张南敢肯定,千山道人小时候一定上过师塾,经历过八股文章的洗礼。 “原来,青城派的道士也很好说话的嘛,我就说了,青城名山大派,山上俱是清修之士,怎么可能会不讲道理,蛇鼠一窝呢?这不可能。 崔子恪、崔子珏几人的出现只能证明一点,那就是树大有枯枝……” 张南转头看向方芸,笑着解释道:“家业大了,什么情况都会出现,大丈夫还免不了妻不贤子不孝呢…… 所以,看一个势力或者一个组织是否正义邪恶,并不能以偏概全,总要观看其规矩与法度才是。比如,老道长就是清雅高道,人品过硬,实在是我辈楷模。” 方芸听得直好笑。 但她决对不敢真的笑出来。 她崩着脸,眼角余光能扫见,千山老道士面上鸡皮此时不断的弹抖着,心里肯定很是憋屈,却一点也不敢发作出来。 开玩笑了,遇见一个随时能把自家道场都掀翻了的存在。不缩着,怕是嫌弃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想要把家搬上一搬。 “他是怎么练的?除了庞大的元神气机,还有着这么强悍的地脉之术,最可怕的还是身上那缕剑意。隐隐中就象是要把我的精神劈成碎片一般,身上肯定是有着厉害法宝。” 千山道士心里狂乱转动着,已经把百灵师侄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可恨百灵那家伙把坐标精元虚空石遗失掉了,也不知这小医生到底在对面得到了什么好处?一经回归,就厉害到了如此地步,真是气煞人。” 千山道士自问如果真的与对方生死拼杀,自己还是占据一些胜场的。 再如果加上掌门师兄动手,胜面就可以达到七八成。 但那又如何,不管是不是能够得胜。 想要留下对方的可能的确是不大。 有着高阶法宝,甚至灵宝的护身逃逸,自己这青城派是没办法一锤定音,把对方彻底斩杀的。 一旦真的动起手来,别的损失不知道,这座名山肯定会毁得一干二净,这事无庸置疑。 “投鼠忌器啊,只得妥协了。” 大势力的争压和拼斗,大多数时候其实就是妥协的艺术。 青城派做为东南地界一方大势力,肯定不会少了妥协的经验。 但是,千山道人从来没想过,有那么一天,他们整个门派,会对一个江湖散修妥协。 这是耻辱,也是警示。 万物霜天竞自由,物竞天择,强者为尊…… 你不够强,自然就会受委屈,世事莫过于此了。 接下来的路途,有着千山道人领路,沿途更有各山各府弟子迎接,把张南和方芸二人当成贵宾一样对待,自然就没有了格外的风波。 山顶之上,此时却没有这般平静,而是闹出一出生离死别的戏码。 崔子珏跪在祖师堂前。 他的伤已经大好了,精神也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他的脸色难看得就象死了爹妈一样。 他的确是死了爹妈就是了。 这位早就没有初下山之时的意气风发毫气干云,此时全是落寞绝望,沙哑着嗓子嘎声道:“师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