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节

    缺了什么咧？

    温迪决定从头开始梳理一下：每天有两次休息时间，一次在夜晚，一次在中午。昨天的事暂且不提，既然她觉得是现在缺少的事，那就是中午午休的问题。午休时需要布置阴凉地，骆驼和她的……布置完毕。她和骆驼之间需要拴一根绳子，防止骆驼乱走或私下逃跑……温迪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和骆驼的脖子，中间确实有一根绳子连接在一起，这也没问题。那就是毒水……神经病！她停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喂毒水。

    那还有什么……吃饭？

    吃饭很重要，但她没有忘，是有件事需要在她吃饭前完成，但没做到。

    还漏了什么？

    温迪绞尽脑汁，就差揪头发了，于是决定揪一揪试试，结果用力太大，扯断一根，最后抱着头无声地打滚痛哭七秒钟。无声地嚎叫完，温迪重新爬起来，爬起来的时候没忘记看一眼骆驼：它仍然老老实实地躺着，没有动，因为它喝了毒囊水，本来就不可能爬起来。对了，她为什么要给它喂毒囊水？哦，怕它听了汽笛声往回跑……

    咦？

    温迪睁大眼睛，恍然大悟：今天的汽笛声去哪了？

    那么吵的一个汽笛声呢？每天从十点起准时响起，响足一个小时才会消失的汽笛声呢？

    没了？

    温迪静静地坐起，竖起耳朵，目光直视前方，安静地听着来自南方的动静。

    没有。

    她举起手腕看表，现在的时间是十点二十分，此时汽笛声理应响了二十分钟。

    但没有。

    难道……“今天，不鸣笛了？”温迪自语道。

    如果说不鸣笛，那就意味着她不需要再每天给骆驼灌毒囊水，这说明它能够正常地休息，她也不需要每天准时准点地停一小时，浪费一小时，再接之后的午睡，等于每天有四小时必须强制性停下，无论发生任何意外。这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束缚，对温迪有很大的威胁，她一直不喜欢这点。即便，她平时也要午睡，但中午两小时和中午四小时的区别是很大的，她宁肯将休息时间放到夜晚，那也更符合生物钟。

    现在停止鸣笛，这俨然是一件好事，但温迪却无法因此放松，也很难放心。

    她不由自主地提心吊胆，怀疑这意味着一场更糟糕的意外。

    诚然，她多疑。

    但这并不只是因为她多疑，这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是设定出来的，一个人可以随时改变自己的想法，但nppc的任何决定都会有逻辑，也必须有逻辑。他们发现聚居地失窃，因此出来追击，由于他们有特殊办法能召唤骆驼，所以每当上午十点就会开始鸣笛，而这对骆驼显然也是很有效的，它次次都会中招，这逼得温迪不得不采取麻痹它的方式，逼迫它留在自己身边。

    聚居地方做的一切都很有逻辑，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是上午十点，为什么每次都只有一个小时，但即便她想不通，也一定有原因。

    那么，聚居地现在放弃继续鸣笛，又是为什么？一定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比失窃带给他们的愤怒更重要。也许是有利于温迪的，也许，是不利于她的。鸣笛一事，聚居地的追兵已经坚持了好几天，能让他们选择放弃的理由一定很重要。是他们终于认清鸣笛无意义，无作用？或是因为聚居地出了意外，使他们不得不回去全力做另一件事？又或者，他们正在构思一种更强的追击方式，不想再用鸣笛也没必要再用……

    也许他们已经找到了。

    “也许没有。”温迪脱口而出。

    她的想法已经越来越危险，因此温迪不得不努力安慰她自己，这很重要。

    因为她绝不可以自己打击自己，散播失望情绪。

    可是，即便温迪试图让自己冷静，但她总是不安，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夜晚，到了八点，按照平常的生物钟，她现在应该已经休息，可是并没有。温迪选择放弃休息时间，加班加点继续赶路，她想尽量缩短自己在路上浪费的时间，尽快赶往休息站，她希望能在明天的白天找到这个休息站，先搞清楚这个所谓的休息站里到底有什么。

    ……

    夜晚非常安静，只有风声和骆驼的蹄子与沙地摩擦产生的声音。

    温迪磕着仙人掌果。

    事实上，连续赶路对她而言并不是太辛苦的事，因为赶路的是骆驼不是她。她需要做的只有防止自己因打瞌睡而从骆驼背上摔下去。除了吃零食，温迪也会抬头扫视周围，在周边寻找比较显眼的自然景象。地图不会标注哪片沙漠的沙子比较干，但是，像石山、村庄遗址、金沙河这类非沙地的景象是一定会录入地图中的。

    找到这种风景，她就能搞清楚自己在地图上的位置。

    从彭悦处获得的地图很大，连沙漠的形状都画出来了，但也因如此，它无法画得过于详细，只有特别显眼能与沙地区分的风景才有资格录入到这份地图中，比如休息站。不过温迪现在不是要休息站，她是要搞清楚自己距离休息站还有多远，她现在只知道自己要往西北方向走，但实际上她已经弄不清楚自己究竟具体在地图上的哪个位置。

    她说不定已经走过了，这也是有可能的。

    “要是我拿着地图都能迷路，那我也太丢人了吧？”温迪无语地说。

    骆驼吭哧吭哧喷了一鼻子气，仿佛在嘲笑她。

    温迪翻了个白眼：“你别管我。”

    “吭哧！”

    “行行行，我们下来休息一下，好吧？”温迪认输，拍停骆驼。

    它就跟早就等着似的，立马趴倒，等温迪下了骆驼后才发现它已经闭上眼睛开始呼呼大睡。

    “真可怜。”温迪失笑，轻轻抚摸着骆驼，这时，她发现远处有电光闪烁。

    闪电？

    要下雨？

    这念头一闪即逝，很快温迪后知后觉地发现亮光并非来自天上，而是来自地面。

    地面怎么会有电光？灯？手电筒？

    温迪立刻拿出地图开始检索图上是否有小型聚居地的标注，但并未找到。

    唯一一个可能有人的地方，只有休息站。

    她不得不怀疑电光所在……就是休息站。

    温迪打算过去看看，但骆驼已经睡着了，而且坚决“不肯醒”。温迪拗不过它，只好在原地扎营。既然骆驼要休息，那她索性也睡一觉，休息够了，明早起床后才会精神奕奕，能更加清醒地调查休息站。也好，她也怕有意外呢。

    第394章 第032日

    天亮，温迪继续朝西北方走，渐渐发现一排大屋。

    这些房屋都是挑高过的，每一间都很大，是名副其实的“大屋”，即便远在几百米外，温迪也能清晰地发现他们的存在。温迪停下来，认真地数了数：一共有四间大屋，其中一间特别的高简直可以称之为“巨屋”了。根据支撑巨屋的那些鲜明的红柱子和平顶，温迪推断所谓的“巨屋”应该是一个加油站。

    在加油站边，有一个巨大的扁仙人掌招牌，应该就是这个休息站的标志。

    温迪唯一要怀疑的是这个休息站到底是不是真的？她被海市蜃楼伤得很深。

    但想知道那是不是真的，总得过去看一眼才知道，反正近在咫尺，看一眼也不吃亏。

    最重要的是按照地图的指示，除非她已经走过头，否则休息站仍在她西北方，继续朝着西北方走是绝对没问题的。温迪准备过去了，但是，在过去前，她首先将休息站附近的地形看了一遍。休息站位于平地，但附近有几座沙山，这些沙山看起来非常松散，无法攀登，但是必要时可以躲避。

    她将脖子上挂的子弹扯到衣服外，让人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接着，驱赶骆驼继续向前走。

    不久，她到达了休息站的标志处。

    这块招牌果然画着一个巨大的扁仙人掌，很有当地特色。休息站里有一个加油站，另外三间大屋分别是便利店，快餐店和旅馆。这些商铺的招牌都是龙飞凤舞的英文，温迪并不拿手，但是她可以透过橱窗看到内部设置，推测出它们分别是什么。一般情况下，通过店内陈设完全能区分出加油站、便利店、快餐店以及旅馆，基本都是她看过的那种西部片的装修。

    四间商铺是并排的，面前有一块很大的空地，目前空地里停了一辆双层公交，大部分人都集中在快餐店里，隔得老远温迪都能听清他们说话的声音。令温迪再次感觉到这是一个游戏的理由是，快餐店里的旅客明显有许多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但她们都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跟温迪的发音一样标准，简直是制式的。

    看来乌鸦已经替她自动开启中文模式。

    温迪在四个商铺里挑选了一下，牵着骆驼走到便利店外。她将骆驼拴在走廊的柱子上，踏入便利店中。便利店里有一些旅客正在挑选商品，只有一名收银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黄色制服，戴红色棒球帽，笑容灿烂。

    她走到柜台前，问收银员这里能不能打电话。

    “我们这里没有这项服务，您可以到旁边的旅馆去问一声，那里有电话。”收银员热心地说，“当然，你也可以用我的。外面那头骆驼是你的吗？你跟这些旅客不是一起来的？你是自己来的吗？你第一次来还是碰巧找到这里？难道你迷路了？我帮帮你吧！我这里有手机，我可以帮你打电话叫人来接你。”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最后自问自答地说中了温迪的困境。

    紧接着他主动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扬着屏幕叫她打电话。

    但温迪被他的热情吓到：“不用了，我到旁边的旅馆去看看，谢谢你。”

    “我能帮你！”

    “谢谢！但不用了。”温迪婉拒，快速逃出便利店。

    接着她牵着骆驼来到旅馆。

    这里的柜台后也只有一个男人，跟刚刚那个比起来年纪还要更大，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人。他的耳朵不是很好，温迪跟他比划了半天，他才从柜台里捧出一台有线电话。

    但温迪不知道要打给谁。

    她尝试了一下数字按键，幺幺零和九幺幺各自按了一遍，但都无法通话。

    温迪又尝试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当然，也是空号。

    那她真不知道该打给谁了。

    遇事不决问能人，她不知道有人知道。于是温迪便请教这位旅馆主人，如果想要报警，该打哪个电话。旅馆主人听是听懂了，却给温迪报了一串很长的数字。

    温迪：？？？

    “呃，先生，我是想问报警电话。”

    “对啊，你要拨……”旅馆主人又报出了那串长数字，倒是一样的，不像临时编的。

    “我是说报警电话。”温迪严肃地说。

    “你打这个电话，警察就会来了。”旅馆主人更严肃。

    “报警电话有这么长？”温迪还是没法相信。

    但是她还是借纸笔抄下了这串数字，叠好塞进自己的背包里。温迪暂时不打算拨这个号码，她还是觉得报警电话的长度和手机号码的长度一致非常可疑，不过，记下它有备无患。记下号码后，温迪就向旅馆主人告辞了，他倒是挽留她在这里住一夜，但温迪毫不犹豫地拒绝，只是语气稍微委婉一点，但态度是很坚定的。

    这个休息站古古怪怪，在这里住一晚搞不好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告辞后她迅速离开，但刚走出旅馆大门就被人拦住。

    拦住她的正是便利店的收银员。

    他依旧穿着明黄的制服，戴鲜红色棒球帽，与墨绿背景色调深沉的旅馆气场格格不入。

    “他没帮到你吗？我可以帮你呀。”他热情地说，“我打电话就能叫人来接你。”

    “谢谢！”温迪躲过他朝自己伸过来的手，“不用了！”

    她飞快地移动到骆驼那，解开绳子牵着立马跑路。

    当温迪回头时，发现收银员站在旅馆门口，遗憾地看着她，倒是没追过来。

    摆脱收银员后，温迪进入快餐店。

    她猜测那台双层公交属于旅行团，所以进来寻找旅行团的导游。

    找了一圈没有收获，出去的时候倒是发现那辆公交车的司机座上有人了。

    温迪立刻牵着骆驼过去，踏入打开的车门，立刻在司机旁的座位上找到了拿小旗子的导游。导游戴着的也是红色棒球帽，但帽子上写着字，一行英文，可能是旅行社的名字。温迪迫不及待地问这个女人是不是旅行团的导游？后者点头承认了。

    温迪兴奋地问：“你们等下要走吗？能不能带我离开沙漠？”

    导游笑了笑，红嘴唇弯起：“你想参团得交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