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节

    纵然如此，对于尔容来说，虽不是一无所觉，她却无力改变。其实在明夷看来，眼前的鲁木一心对尔容好，嫁到蒙古，那可比留在京城好得多，尔容一直闹出来的事情太多，回了京城，往后有哪家的人愿意娶她？

    更别说一个一心一意待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

    “可那是战场之上。”尔容知道明夷的言外之意，赶紧为自己的阿玛解释，杀人，就算是杀人，那不代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可以杀人。

    “对于你来说，两军交战时是战场，对于鲁木而言，随处都是战场，只要这些人有杀他之心，他想活下去就只能将那些靠近他，想要他死的人杀之。”明夷更能理解鲁木的做法，一个人为了能够活下去，必须要做的事太多。

    “况且，你以为这些来到木兰参加围场的人里，有多少人的手里没有沾过人命？你所畏惧的那些人，他们比你眼前的鲁木更加让你恐惧。”有些人的狠，狠在明面上，但这些勾心斗角习惯的人他们的很尔容，看得出来吗？

    “你怕是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什么样的局面吧？”明夷在这个时候又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尔容就算不想认同明夷的话，这个时候也怔住了，许久没有回应。

    明夷既然已经把话放出来，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你之所以能够在一众贵女之中脱颖而出，因为你的阿玛对皇上的救命之恩，可是现在你以为皇上会一直记得你阿玛的救命之恩？因为你，大清和蒙古之间的关系交恶，这份罪过你以为会由谁承担？”

    “我不是，那都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想过要恶化大清和蒙古的关系。”尔容慌乱解释。

    明夷冷酷无比的道：“你想不想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就是因为你，蒙古以为大清要折辱蒙古。否则你以为外面怎么会传得沸沸扬扬的喊着着大清皇子远胜于蒙古亲王的话？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你而起，因为你对胤禛的觊觎，因为你对鲁木的无视。如果不是你处理不好，又怎么会闹得如此沸沸扬扬？”

    正是因为事情闹到了这样的地步，就连玄烨也无法再放任不管，也不可能再压制得了，玄烨必须要给蒙古一个交代，至少不能让任何的蒙古人认为大清对蒙古的轻视。

    因为一个女人，闹得两族的关系恶化，这是玄烨每一年设木兰围场，举行木兰秋狝的目的？

    玄烨费心的和蒙古经营关系，就是想和蒙古保持友好。所有毁掉这一切的人，还指望玄烨庇护她，简直是痴心妄想。

    “这一切都是有人肆意算计。”尔容被明夷如此冷酷的一番话吓得不轻，战战兢兢的解释。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别人算计你，而且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算计你？”尔容能够说出有别人的算计又怎么样，她能找到什么证据证明？

    没有证据的一番话，所有人不会把她的话当回事，而是会把造成一切不良影响的她，更视为知错而不改。

    “我喜欢四爷，我不喜欢他，难道就错了吗？”尔容对明夷咄咄相逼，根本没有办法说出反驳的话，泪如雨下，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围着她，她明明只是喜欢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而已，为何最后却闹得人尽皆知。

    “的确。喜欢一个人或者是不喜欢一个人，原本是你一个人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被人利用。你果真什么都没有做错？”明夷对于尔容的哭泣根本不为所动，那么多的人别人不算计，人人怎么就盯着尔容，果真尔容一点错处都没有。

    尔容愤怒的喊道：“所以现在是要让我以死谢罪？如果我不愿意嫁给他，我就得死？”

    “如果我想要你死，我根本不必见你。”按照玄烨他们这些人的心性，一个女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生与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平息蒙古王孙贵胄的怒火。

    尔容一死的确很多事情都可以解决，不是没有人给玄烨出这样的主意，玄烨也未必不曾心动。

    明夷只是觉得尔容无论有什么样的错，被人推到现在的地步，造就如今的局面，这一切并不致死。

    怀璧其罪的道理，大抵就是尔容有此下场的

    原因。

    但是明夷没有冷酷到无视人的生命，尔容没有能力帮助自己脱困，明夷既然可以帮她一把，也愿意在这个时候拉她一把，就当是为了这个时代中，许多挣扎求活的人，包括曾经的她。

    “明夷格格，明夷格格你救救我，现在只有你可以救我。”尔容听到明夷的话，那原本灰暗的双眼突然之间有了全部的希望。

    一直以来尔容都知道，唯一可能救她的人只有明夷，可是她靠不进明夷，面对一桩接一桩的事，她手足无措，根本不知如何应对。

    如果可以的话，尔容也想从这里逃离，但是她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愿意让她离开。她已经尽所能地避开这些人，避开这些事，却还是被人无声无息地推了出去。

    尔容心中的苦，心中的怨，根本不知道如何同人说起。

    “你想清楚了，我就算今天救得了你一时，我也救不了你一世，如果你做不出一个对自己更好的选择，你注定只有一死。”背后的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连满蒙的关系都利用上了，可见非要治尔容于死地不可，明夷清楚，就算这一次的事情她可以帮助尔容躲过，但在之后呢？

    “你连你身边什么人算计你，什么人想治你于死地你都不知道，如今你已经失去了皇上对你的那份恩情。你最大的庇护再也没有，那么曾经想要将你踩在脚下的人，更加不会手下留情。”明夷这样和尔容分析她的处境，如果尔容足够聪明，就不需要明夷提醒，而是早早的就选择最利于自己的一条路。

    现在就算明夷和尔容说得再清楚，明夷也不确定尔容，最终会怎么样。

    “果真我的存在碍了那么多人的眼吗？”尔容失神的许久，呆呆地问起。

    明夷道：“从来木兰围场一路上发生的事，很显然你早就被人盯上，别人步步为营，就是为了毁了你。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反正绝对不会让你安然无恙的回去。在这其中又有多少其他人推手我并不清楚，但就你的身份来说，一个就算是对皇上有恩的人，生或者死在他们看来无足轻重。”

    人只要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人命这两个字如同草芥。

    尔容泪如雨下，一旁的鲁木绝对想不

    到，明夷竟然会当着他的面把尔容的局势说得如此通透，不过却也不发一言的在旁边听着，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现在我要怎么样才可以保护自己，救我的命？”尔容哭泣归哭泣，但她的确想要活下去。

    越是那么多的人想要她死，尔容坚定的要活下去，她倒要看看那些想要她死的人，在看到她好好的活着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明夷沉着地回答道：“有些路别人早就给了你，只是你拒人于千里之外。”

    活着，而且能够活得光芒万丈的办法，鲁木早就给了尔容，可惜尔容脑子不好使。

    尔容擦着眼泪抬起头看着鲁木，鲁木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她。

    “只是亲眼看到鲁木杀人，便觉得这个人可怕？那些杀人不见血的人，他们从来不会自己动手，却能把你毁得一无所有。这样对比起来，你说究竟是哪一个更可怕更可恨？”明夷的确希望尔容可以嫁给鲁木，这条路明显能让尔容活下去，将来这一生只要尔容不蠢，就能活出另一份光彩。

    经过这样的生死，相信尔容会有些长进的，不至于再像从前那样傻。

    尔容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进了明夷的话，又或者的确太想要活下去。就算这个她曾经因为恐惧拒绝的人，为了活下去，尔容愿意改变。

    “鲁木王爷。你都听到了我的处境，如果我是在为了能够活下去，而且并没有喜欢你的情况下愿意嫁给你，你还想娶我吗？”尔容也是难得当机立断的人，如此一份算计的心，在明显对方一片真心的情况下，尔容并不想欺骗。

    听了半天的话正在消化大清贵族之间的勾心斗角时，鲁木突然听到尔容的询问，一下子傻眼了。

    分明之前尔容宁死都不肯嫁给他来着，怎么会被明夷一通话说下来，竟然改了主意？

    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看向明夷，鲁木想从明夷那里得到答案。

    明夷道：“你可想清楚了。虽然尔容现在想嫁给你，却是拿你当了避风港，甚至将来更会利用你，你待她一片赤诚之心，她却不一定会回报于你，所以现在要不要娶她，决定权在你。”

    鲁木的表情，明夷全都看在眼里，其实也是暗松了一口气好在尔容，没有蠢到极点，能够极快的明白如何才能让自己活下去。

    一个人的心意，能否嫁一个喜欢的人很重要，但是爱和现在连活着都成问题。对于胤禛的喜欢，那当真是连生死都不悔？

    明夷很确定，尔容在这些日子受到委屈的时候，定然不会再想着如何嫁给胤禛的事。少女的爱慕，那一刻的情真意切不假，被明夷洗脑了一通，也意识到自己的那份心思多么不对，要是尔容是一个执迷不悟，不知悔改的人，明夷断然不会出手相救。

    所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当第三者的人，明夷可以原谅她一时冲动，加之身边的人不断撺掇，三分心也被说成了十分，明夷都把话说破到那个份上了，再要是缠着胤禛不放，这样的一个女人，明夷第一个饶不了她。

    但这些日子以来，尔容的确没有在纠缠着胤禛不放，这一点上明夷自然不可能再揪着不放。

    然而总是有想让胤禛不好过的人，不断的拿着旧事重提，现在更是扯上了满蒙的关系。明夷如果不解决好这件事，胤禛也讨不了好。

    “我愿意。”鲁木以为，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娶到喜欢的姑娘了，不想峰回路转，他竟然可以得偿所愿。

    “就算你现在心里没有我也没关系，你嫁给我，我会护你，从今往后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这些算计你的人，无论他们因为什么从这一刻开始，我会为你教训他们。”鲁木收获意外之喜，忙不迭的和尔容保证，尔容能够感受到鲁木的热切，那双眼睛里都是她啊！

    “多谢。”再多的恐惧，在这些日子的慌乱中，尔容才深深的体会到什么叫无法防备。

    鲁木是明刀明枪的杀人，但是在尔容身边的人，他们都是杀人于无形。

    尔容纵然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那些人会这样的算计她，费尽心思的要毁了她。

    相较之下谁究竟更可怕，难道不是不言而喻？

    明夷觉得尔容大概走这一趟，最大的幸事就是碰上鲁木，让鲁木一心一意的喜欢上她。

    “此事那就这么定下？”这门亲事没有人会不愿意，除了尔容本来很是抗拒，但是在生死抉择之间，为了活下去，她总会做出最利于自己的决定。

    “多谢姑母。”鲁木以为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最后根本不可能娶到尔容。

    结果出人意料，虽然这其中因为利害的权衡，尔容才不得不点头，但这对鲁木来说不是最重要的。

    能够如愿以偿的娶到喜欢的姑娘，这就是最值得让人高兴的事。

    其实想要平息蒙古王公们的愤怒，成婚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在明显尔容不受控制的情况下，玄烨也做不出强人所难的事情。

    虽然圣旨下达，尔容不敢抗旨不遵，但闹到最后如果闹出人命，反而更不利于平息蒙古王公门的怒火。

    明夷出面能够说服尔容点头，而且毫不犹豫的答应这门亲事，对外之前的闹腾，也不过是人家少男少女之间的磨合。只要这门亲事双方都愿意，谁也挑不出其他毛病。

    “还请明夷格格帮我一个忙。”尔容虽然做了决定，但是那些在暗中推动她走到这一步的人若不回敬一二，尔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这件事你不该找我，应该找皇上。”明夷出面解决满蒙之间的矛盾，其他的事情不管尔容有什么要求，都不应该由明夷出面。

    皇帝总不能占尽了便宜，也不出出力。

    尔容一说话，明夷就已经知道尔容打的什么主意，这样说了一句。尔容一下子顿住，显然对玄烨十分敬畏。

    传说中的帝王，每一次尔容看到玄烨的时候，玄烨的威严，都让尔容根本不敢对玄烨提出任何要求。

    “你如今同意这门亲事，就是代表大清和蒙古联姻。对朝廷有功，谁都清楚，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没有明面上那么简单，既然你想给暗中的人一个教训，皇上出面比任何人都要妥当。”明夷不是不可以帮尔容，但这样的事为什么要帮玄烨事事周全？

    玄烨既然占了便宜没道理连点好处都不给人。

    “我见不到皇上。”尔容很尴尬的提醒明夷这一点，身为臣女想见皇帝一面，哪有那么容易。

    “如果真的要指婚，皇上肯定会见你的。”双方都已经同意这门亲事，现在玄烨只等他们开口，就会立刻同意。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他们让你过不好，那你就十

    倍百倍的还给他们。”明夷从来不是有仇不报的人，况且暗中算计尔容的那些人，心思何其狠毒，不仅是要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更想要一个人的命。

    如果不让玄烨出手收拾收拾这些人，往后这些人只会更加无法无天。

    尔容只是想要报复，听到明夷掷地有声的一番报仇的理论。重重的点了头，“对，我要十倍百倍的还给他们。”

    明夷说动尔容同意和鲁木的亲事，玄烨听完之后当时就给了明夷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皇上是觉得这样的解决方式不好？”明夷明知故问，他们都有数，这样的解决办法是最好的。

    “我只是好奇，你怎么说动人。”在明夷出手之前，不是没有人劝过尔容同意和鲁木的亲事，可尔容一直没有点头。

    “因为这是她最好的选择。执意不肯同意这门亲事，回了京城，她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这一次木兰围猎，尔容大概最大的幸事就是碰见鲁木。这是她唯一的机会，我不过告诉她，她处于什么样的状况下，是想死还是想活。”

    “她放下胤禛了？”最让玄烨为难的还是尔容对胤禛的痴缠。

    年少爱慕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尔容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都上升到大清轻视蒙古的地步了，很是让玄烨不喜。

    明夷笑了笑道：“不过是一见钟情，年少爱慕，果真有什么舍不得放不下的？若她一直放不下，难道我会把人带在身边？”

    能够说得通的人，明夷才会愿意出手，助她一臂之力。

    “皇上对于这些事情闹得如此沸沸扬扬，难道不认为应该好好的查查背地里都有谁在推手？尔容同意这门亲事也该给人一个交代吧？”事情牵扯的人太多，明夷根本没让人去查。

    不管是想对尔容动手的人也好，想对胤禛或是明夷动手的人也罢。这些人都应该让玄烨出手收拾。

    “你定是让她同我提出要求了。”玄烨是最了解明夷的人，明夷一说这个话，玄烨就知道明夷肯定给尔容出主意了。

    明夷道：“她想让我帮忙，我为何要插手过多，徒让皇上不喜？”

    底下的人诸多的算计，玄烨都看在眼里，处不处置那是玄烨的事，明夷一味地出手打压反而显得盛气凌人，定会让玄烨心生不喜。

    明夷既然之前没有着急出手收拾那些人，如今更不必急。

    “这些人都是从胤禛惹来的事情，便交由胤禛来处理就是。”一开始事情闹得那么大的，确是冲胤禛来的，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玄烨想把事情交给胤禛处理，玄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是吗？”现在的事情都已经上升到满蒙的关系了，玄烨想装糊涂，当明夷由他随意糊弄？

    反正明夷已经提醒了尔容，接下来尔容怎么和玄烨讨论解决背后推手的人，就看尔容会不会和玄烨谈条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