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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郑眈还不回来…… 郑笑薇已经忍不住了,催道:“七郎你倒是说句话呀!阿爷找我回来到底什么事?” 李愔背对着她道:“娘子错认了。” 郑笑薇:…… 这乌龙! 元祎晦死后她回了家。她爹倒是悉心给她挑过人,没挑好,赶上洛阳城破,阖族出城避祸。谁想这祸一避就是两三年,再回来物是人非。她爹原是想设法送她进宫,谁知道新天子并没有选人充实后宫的意思。 她爹意外,她其实不意外。她从前去过始平王府,撞见过始平王世子,那位世子眼里就只有世子妃。那个眼睛里的浓度,她是见过的——她三哥看她三姑的时候。如今他们都已经没了。 她三哥——有时候她会很想念他。那样妖孽的美人,就是百年也都出不了一个吧。 美到颠倒众生的地步,他会死,当然是他自己找的。 谁忍心杀他? 再嫁这件事,她起初是急过,后来慢慢儿的也就不急了。 她成过亲,知道成亲什么滋味儿。元祎晦对她不算不好,只是大家族里累人,上侍姑翁,下抚小叔——她那个小叔还是个眼睛不很老实的。一大家子都指着她盘算,权力却在阿姑手里。 这样想来,守寡反而好过。广怀王一家子老老小小都跟着元祎修跑了,跑得了人,跑不了地,多少没带走的东西,能争取的她爹都给她争取了。要说财富,她在洛阳城的小娘子中,也算是数一数二。 比从前还好。从前在家里,巴巴儿地等着母亲发月例。如今都是自己的。 她是郑家的女儿,她爹是鸿胪卿,等闲也没人欺到她头上来。她这年余日子过得着实痛快,赏花,饮酒,游猎,她这样的美人儿,石榴裙下仰慕者原就不少。有合心意的,她也不十分拒绝往来。 这两月里,她爹不知道抽什么风,又陆续给她找了三五人——她疑心是晋阳长公主择婿的刺激。她爹总想她攀个高枝儿,提携家中兄弟,她从前就不是什么老实听话的,更何况是如今—— 她笑吟吟道:“是哪位郎君——既能进到七郎这书房里来,想是通家之好?” 李愔:…… 他好像被调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很多小说里都会提到高门士族不稀罕娶公主,其实这种情况是很少的!凤毛麟角的段子,被很多人当成普遍情况了…… 联姻联的无非就是势力和地位,皇家不会不及高门。 三娘和小周聊天只提宗室女不提公主,因为公主数量有限,一般权贵根本不敢去想。 第333章 驸马生辰 “在下姓李。”李愔道。 郑笑薇“哦”了一声:“原来是尚书郎。” 她敏锐如此,李愔倒不意外。世家女当有这等见识。只是郑家不是小门小户,他既不打算续弦,也就不便与他家女儿有瓜葛。他背对着她只管看书,既无畏缩之态,也没有转身的意思。 郑笑薇反而来了兴致:“尚书郎这是……不敢见我?” 李愔:…… 她绕到他面前来。李愔眼前一亮:那女郎穿的大红裙子,紫袖银帔,大块大块亮的色调,像打翻了调色盘,偏有个雪白的底子,眉目乌黑,就像书画上的印章,生生把这杂乱给定住了。 不同于华阳姐妹:华阳、晋阳都失之于纤秀,这位郑娘子是难得的弱骨丰肌。 李愔愕然。 郑笑薇起初并不觉得怎样,她自小生得美,被她惊到目瞪口呆的为数不少,这两年更添了丰姿——当然能惊到这位尚书郎,还是件可堪夸耀的事。但是只过了片刻,她就觉察出不对:“尚书郎见过我?” 李愔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这回换了郑笑薇心里不自在。论理,她这等大家闺秀,被外男看见的机会不会太多,通常情况下他会知道她是谁——至少也知道她是谁家的女儿。 但是不通常的情况下—— 郑笑薇走到书柜尽头,搬开几卷书,不知道触发了哪里机关,开了一个小橱,郑笑薇从橱柜里搬出小坛子酒,又取了玲珑秀致几只木杯,在堆满书卷的书案上摆好了,抬头问:“尚书郎要不要喝点酒?” 李愔但笑:“娘子自饮便可。” 郑笑薇便不理会他,果然给自己斟了三杯酒,先饮了半一杯,方才笑道:“尚书郎是怕被我灌醉吗?” 李愔干咳了一声。换别个女子说这句话,或者是刮辣爽脆,或者是风情万种,却失之轻浮,但是这位郑娘子眼睛里多带了半分天真,便教人怪她不得。 郑笑薇觑见他这般神色,心里就有了底,笑吟吟道:“尚书郎是不想娶我家姐妹,对不对?” 李愔道:“内子过世之后,李某实无再娶之意。” 他心里对于连翘其实没有多少爱意,当时仓促,又过得久了,他连她的眉目也都渐渐记不得。夜深人静的时候,未尝没有过犹疑。但他总记得华阳当时说的话:你这是推她去死!她为了他送了命,他亲手推下去的,她总该得到点什么,独一无二的东西。他能给的也不过这些。 人起誓的时候往往出自真心,但是没有人知道其中的代价,以及时间会消磨些什么。有时候人需要诚实——不对别人,至少对自己。 郑笑薇闻言,取杯倾洒于地:“敬尚书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