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突然之间，我又仿佛看到了无数的鬼纷纷从坟墓中探出了头来。 他们说：“看，那是那个女鬼，口歪眼斜，怎么如此丑陋！” “就是啊，她才是真正的女鬼，比我们还吓人！哈哈——哈哈。”笑声刺耳，大雨漂泊，一群一群的鬼魂游到了我的身旁。 我仰首，凄然一笑，“来吧，来带走我，请带走我，带走我吧，带走我吧……” 我不再恐惧，慢慢低头把头埋进泥土里，此刻，我突然好渴望解脱，也是突然间感觉自己离地狱的距离是如此之近，感觉自己正一步一步的走进地狱之门。 这一刻，在村子附近的田野里。 父亲、母亲张彩月和妹妹苏晓染一家三口疯狂地寻找着我，张彩月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凉。 村民们也大声呼唤着，“苏晓婉，苏晓婉，你在哪里呀？” 我迷迷糊糊地躺着，不知道又过了多么，终于有许多人影冲我这边奔来…… “找到了！找到了！”有人惊喜地大喊，“快来呀，晓婉她在这边。” 随着喊声，人们惊喜地冲着这边奔来，当众人纷纷围过来的时候又瞬间呆住了。 只见一处坟地中间一个女孩她僵直地跪在大地上，她双眸紧闭仰首望天，雨水中，她的小脸已是一片铁青仿佛没有了生的气息，紧紧攥住了坟茔上草丛的小手间有鲜红血液顺着她僵硬的手指间在泊泊流淌…… 大地之上，芳草萋迷，荒野之中，坟墓处处可见，长发披肩一身黑衣的苏晓婉让众人看了纷纷为之心痛不已！ 一时间，人们惊呆了，静静地站着，谁也没有上前。 张彩月却猛地扑了过去，她一把抱住了女儿，她把苏晓婉头放在自己的胳膊上，她伸出手去摸女儿冰冷的脸蛋，然后又伸出颤抖的手放在她的鼻子上，终于她感受到了女儿的呼吸。 “晓婉，”张彩月一声疼心疾首的呼喊：“孩子呀，我可怜的孩子，你在干什么？你是在要妈妈的命吗？你跑到这里干什么啊？”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姐姐！”苏晓染冲了过来，吓得扑腾一声跪在了我的身边，她心惊地望着这一幕，一把抓过了我冰冷的手。 “孩子，孩子，你没事吧？你睁眼看看我，看看我呀！”张彩月呼唤着，拼命地摇晃着我。 我慢慢地睁开眼睛，依靠在张彩月的怀抱里对她幽幽一笑，她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让我一时间错认为我依旧是她的亲生女儿。 “妈妈，我活不了了！妈妈，你说，一个人怎么才能轻易地离开这个世界。”我冲着母亲低低地说道：“妈妈，你知道吗？我刚才已经感觉有鬼要来带走我的，可是，你们却来了，你们来干什么？妈妈，不要找我，我已经活不了了。” 张彩月闻言，肝肠寸断：“孩子，你在胡说什么呀，妈妈的宝贝，听妈妈说，你能活，能活，妈妈养你，妈妈爱你，妈妈永远永远地爱着你。” 母亲抱紧了我，一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她用衣服擦去我脸上的雨水，为她整理凌乱的头发。 我望着母亲傻傻地笑，原来妈妈是爱我的，她在喊我是她的孩子，真的么？我真是她的孩子，那父亲说过的话都是假的了？ 我笑了，傻傻地笑着。 周围的人纷纷扭过头去…… “姐姐，姐姐，你别吓我，别吓妈妈呀！”苏小染拉着我的手突然大声地哭了起来。 我扭头望着妹妹，烟雨中，流泪的妹妹若一朵凄楚的玫瑰花，她是那样的惊艳，她多么美！多么美！这就是我的妹妹，她是那样的美丽，而我呢，怎么突然就变得如此丑陋了？ 这样的我，以后还如何去生活？本就是一个孤儿，现在好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凄惨地笑着，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擦着母亲眼角的泪花：“妈妈，不要哭，不要哭，你还有苏晓染，我已经完了，我活不了了，美丽没了，我的大学梦也会破吧？妈妈，我已经活不了了，妈妈。” “不怕，孩子！不怕，还有妈妈！还有妈妈，妈妈爱，妈妈疼！”张彩月紧紧地抱住了我，她把我冰冷的小脸紧紧地贴在她的脸上。 第46章 她的脸好温暖，在冰冷的雨水中那是唯一一处让我留恋的地方。我把脸贴在她的脸上，唇角泛起了一抹笑意。 这就是妈妈么？这就是母爱！ 我的妈妈？可是，她分明不是，张彩月只是养母而已，那么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的亲生母亲为什么要将我孤零零地扔在了这个世界上，她真就那么不在乎我么？ 依在母亲的坏里，我瞪大一双迷离的双眸打量着这个世界，烟雾迷蒙中一切都是如此迷茫的，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晰！ “妈，你回家吧？雨下了这么大，你会感冒的。”须臾，我突然动了动，挣扎着想起来，母亲却一把攥紧了我的手。 “晓婉，你还想到哪里去？跟我回家！” “不。”我摇头，“我不回去了，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或者，我想找一处可以容身的地方静静疗伤。 “傻孩子，你就不要让妈担心了好不好？”母亲的声音发颤。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位老者，他拄着拐杖颤悠悠的走过来，他头发花白、长须飘飘。 “小婉，看着四爷爷。”老人走到我面前镇定，认真地说：“听四爷爷给你讲，人的一生充满了无数的坎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痛，这就是人生。” 我望着四爷爷，他是爷爷的堂弟，不，确切地说是苏晓染爷爷的堂弟，是一个受人爱戴的老教师。 他拄着拐，低头看着我，“小婉，这点苦算什么呀，不就是病吗，相信爷爷一切都会好的。”四爷爷笑了笑，继续说：“想我和你爷爷的这一辈人，当初都是扛枪打鬼子过来的，那时候很多的人都失去了生命，甚至肢体不全，但是那是光荣啊，但要是你被疾病打到那爷爷我可要看不起你了啊！” “是啊！小婉。”四奶奶也走了过来：“看你三叔，在抗美援朝的战争中还不是被炸飞了一条腿？人家是多么勇敢啊！那叫英雄！” 我慢慢扭头，然后在人群中看到了三叔，是的，他那条空荡荡的裤腿在风雨中飘着，飘着…… 三叔飘了一眼他空荡荡的裤腿，回头冲我笑道，“想当初我们这些军人在上战场的时候就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胳膊腿呀！” “呵呵。”他看着我继续笑道，“晓婉呀，三叔我就是感觉你们这一辈人就是没经过苦难，难道这点病还能把我们的婉儿给打到了？晓婉如果是这样，三叔可看不起你了啊。” 听着他的话，看着他那一条在风雨中飘荡的裤脚，我心中微微一颤，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涌向心头…… “妈，咱们回家吧。”我扭头颤抖着双手突然搂紧了母亲张彩月的脖子，“对不起，妈妈，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